散落在盛夏的思绪散文 - 散文

因为父亲心脏病住院，我提前开始了休假。父亲有心脏病十多年了，几乎每年都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才能缓解病情。这次心脏不舒服已一周，他却没告诉我们任何一个人，只是靠着吃药试图平稳病情。而我更是个粗心的人，竟然也未察觉到父亲身体不舒服，直到周六母亲看平时总是哼着小曲喜欢在自己的小菜园里忙碌的父亲一直沉默着，才发觉不对，于是硬拉着父亲去了医院。

医生说父亲心律很慢，还伴有其它比较严重的症状，情况不容乐观，急需入院治疗，母亲这才给小妹打电话来办住院手续。因为我心脏也不好，所以为了不让我担心，一般这样的时刻母亲都会先通知小妹一家或我爱人，等情况略有好转才告诉我，这应该是家人对我的另一种关爱。

每天陪着父亲做检查，然后坐在床边陪看父亲输液，病床上已不再年轻的父亲早已失去了曾经的严厉，只是一位慈祥安静的老人，目光里却流露出对亲人的依赖。于是眼前浮现小时候父亲领自己去医院的情景：小时我身体极差，感冒发烧肺部感染是经常性的，尤其冬天。虽然那个年代输液是比较麻烦的，但我的症状总需要打针才能好转。于是在看过医生之后，父亲便陪我在治疗室输液，父亲是个沉默的人，于是通常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基本上都是在沉默中渡过。

十五岁那年，因为扁桃体肥大影响到了我的正常生活，于是做切除手术。在决定做手术前父亲咨询了身边很多医生，他想知道这手术之后到底对我的身体有没有影响？那时父亲所在医院的五官科有位张主任做这样的手术极好，而且刚进了台新的机器，主任说这个手术疼痛感极小，术后只需要一周恢复期就完全正常。这样父亲才放下心来，带我去做这个小手术。二十五分钟后，手术结束，主任叮嘱父亲这一周尽量吃凉一点、软一点的东西。于是那一周我的饭都是父亲亲手做的，豆腐汤、小米粥、还有泡蛋糕，虽然这些食物在凉后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味道，但父亲总是盯着我要吃完才肯离开。一周后去复查，主任说恢复得很好，我才看到父亲好象松了一口气。

我陪着父亲输液，有时也是沉默的，有时也会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不再年轻的父亲变得的确看唠叨了，而且躺在病床的他还关注着他的那块小菜地。给我念叨这几天没下雨，黄瓜该浇水了，葱也晒干了，西红柿也该浇水了，于是我便承诺着，让他好好治疗，晚上我赶往他与母亲的住处去给菜地实施灌溉。也会念叨小妹的婚姻，小妹的婚姻出现问题时间已不短，他急在心里，这也是他这次心脏出现问题的一个因素。可他知道自己脾气比较急，于是想让我多做做小妹的工作，如果真的过不下去也不要委屈了自己，勇敢走出来，他和母亲的家门永远都向小妹敞开。还叮嘱我对女儿别太严厉，孩子胆子本来就小，我还时常批评责备孩子，对孩子成长不利。这就是我们的父母，很惭愧，我们都已长大成家后，却依然为我们的生活操心着。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只要有父母在，我们就永远都是幸福的孩子。

父亲很疼爱她的外孙女，对待外孙女也极有耐心，这与儿时对待我们的态度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曾是军人的因素，父亲做事说一不二，从小他说的事决不允许我们讲条件，他的脸上永远都是严肃的表情。说话也是大嗓门，脾气极暴躁，所以从小我和小妹就很怕他，觉得父亲少了亲切感。好在母亲生来好脾气，从来不会反驳父亲，父亲发脾气时也会多是沉默。有时候我觉得我与小妹的性格缺陷与父亲的教育方式有直接的关系，记得女儿刚上学时学校开家长会，校长当时就说过：好孩子是夸出来的，女儿尤其要父亲夸，这对孩子的性格培养有很大好处。但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夸过我和小妹，就算我们做得再好，他都不会说一个好字，现在想起来这应该与父亲内敛含蓄的性格有关吧。后来与父亲的谈话证实了这一点，他说自己家孩子，老夸什么，别人会笑话的。

父亲二十岁离开大山深处的家，当兵一个人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靠着自己的努力将家安在了这座城市。虽然我中专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但父亲却鼓励我学完了大专和本科学业，拿到了相关毕业证。当我想继续去上在职研究生时，一向支持的他却持了反对意见，因为当时女儿该上小学了，他让我将精力放在女儿身上，然后和我一起发动老公上了研究生。小妹是我们家族里第一个女大学生，这是父亲最欣慰的。大学毕业后的小妹原本在四川的一个县气象局做助理工程师，但在那个偏远的地方，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小妹觉得人生地不熟，还要克服语言上的障碍，想到在那里要干到年老，她就觉得失落。于是两年后她说服父亲辞职回到了这个城市，她说她愿意陪在父母身边，她有两只手，可以从头做起。如今小妹虽然只是事业单位一名应聘的临时工作人员，收入不高，但还兼职着一家会计，生活也算充实丰盈，这才让父亲心里略微好受了点。

两年前父亲退休了，生活变得闲适下来，于是将后院的小空地清理了一下，种起了绿色蔬菜。别看那一块小小的菜地，居然是父母的一个小乐园。从开春翻地种籽，有时还要做小型塑料大棚来保温促进植物生长，还要拔去菜地里的杂草，浇水施肥更是细之又细。每年我们都能吃到新鲜的西红柿、黄瓜、萝卜、还有随时生长的香菜，菠菜。有了这块菜地，父母的生活也不觉得无聊了，闲时总会看见父亲与院子里同是退休的叔伯坐在菜地边聊天，而且自从父亲开辟了这块菜地，整个楼后的空地都被大家合理利用了，现在看着楼后，不再是以前塑料袋乱丢的时代了，而是一块又一块长着绿色植物的小菜地，那里有属于老人的乐趣。

十天后，父亲康复出院了，我与爱人和小妹一起陪他输完液准备着出院的事宜，我们三人每人手里都提满了袋子，而父亲则拿着他的水杯悠闲地和病友们告别，然后走出住院部，完全不顾我们三人的狼狈样子。于是小妹开玩笑：老爸还是那么牛。

当许多城市酷暑难耐的时候，这座高原城市却依然清凉。雨时不时会落下，就如从昨天到今天，雨一直下，地面上已聚集起无数水洼。父亲刚好，女儿又病了，于是陪着女儿在医务室打针。

陪女儿的时候比陪父亲会自然轻松许多，女儿虽然病着，但依然会对着我说属于她的趣事。以前她总会追问我许多为什么，现在却总会告诉我许多事物的真象，她的话语时常让我自叹不如。尤其这两年随着年龄的增长，阅读量的增大，我时常觉得她的知识面比我宽阔许多。比如某天我问她：闺女，老妈想买条裙子，你看哪种裙子适合老妈穿。因为自己身材偏胖，所以对穿衣服基本没自信，总是依赖以家人的眼光。小姑娘若有所思地说：老妈，你喜欢长裙、短裙、及地裙，还是花苞裙、碎花裙……我被她问晕了，于是赶紧用让我再想想制止了她往下继续。

有时候看着女儿我会想，这个在我面前伶牙俐齿的女孩，在外人看来却文静内向，其实她们都没见到这姑娘真实的另一面。结婚纪念日前夕，一家人去商场，天暖和了想买双单鞋，或许是深色系穿久了，于是对浅色鞋多了一些向往。站在一双粉色单鞋前看了很久，其实心里挺纠结的，很喜欢，但又怕颜色太浅不适合自己的年龄。女儿却发话了：老妈，这双鞋不适合你，你应该穿那双黑色的，这个粉色的适合我穿，要不然你先买上放下，等我长大后再穿也行。我不满地看了小姑娘一眼，然后继续拿着那双鞋看，聪明的老公早就明白了我的意图，于是赶紧让导购拿适合我穿的鞋码。就这样粉色单鞋穿在我脚上时，站在镜前的我还在担心即将步入中年的'自己穿这颜色会不会太夸张，最后还是老公果断拿下了这双鞋了，据说是做为结婚纪念日礼物来送给我。

岁月流失太快，不知不觉步入婚姻已十二年，十二年前的自己是多么年轻，可现在却少了照镜子的信心。回望十二年的婚姻，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幸福味道。但这种幸福里沉淀了无数彼此的包容、迁就、信任和对婚姻的呵护。而和女儿一起成长的时光，更是沉淀了无数的欢乐与感动，就如我们常说，与其说我们在陪孩子成长，不如说是和孩子一起成长，在孩子的世界里，我们感受着人性最初的真实与善意，这何偿不是一种愉快的幸福时光。

“老妈，你在想什么？”女儿对着正在发呆地我问道。我笑着告诉她：我在想再过几年，等她去上大学了，我和她爸爸会不会孤单。她却一脸严肃地说：老妈，你别担心，我以后就考咱家对面的大学，这样离咱们家多近啊。我笑得更开心了，虽然我知道孩子长大后都会离开父母，开始新的生活，但女儿的话语还是让我感动。

窗外依然细雨纷飞，曾经喜欢在雨中漫步的女子，此时却早已少了那份雨中的闲情。每天奔波于家与单位之间，甚至连朋友的聚会都极少参加，偶尔也会叹息生活疲惫，于是在文字里给心灵寻找着小憩的空间，尔后继续努力生活着。终究是个平凡的女子，在属于自己的烟火气息里感受着属于自己的幸福，温和从容，淡然静好。时光会沧桑许多记忆，岁月会掩埋许多情怀，但驻足于心底的暖却不曾离去。书上说人与人的任何一种相遇都只是一世的缘份，今生的一家人来生不一定会再次相遇，于是想我更要珍惜这份亲人间的情谊，我愿意将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伴他们。

一些写在夏日的文字，一些漫步于时光的琐碎记忆，或许只是一些平淡的语言，却汇集着暖暖的情怀。在这样的时光里渐渐老去，我依然愿意……